之后，她以1078万的价格拿下了那条项链，这比她预计的还要低将近一百万。
  这是从方翊那儿学来的一个小把戏。
  一个往往能够迫使对手放弃竞价的把戏。
  她露这一手，一方面是试试这把戏好不好用，总归不是她买单，另一方面也是验证她先前对罗澹真实目的的揣测。
  “你对数字很敏锐。”
  又来了，那种目光——充满审视，如同打量展台上的珠宝，冷漠地对其评估价值。
  对此她装傻：“先生，拍卖真有趣。”
  助理从后台取来拍品，用铺着黑绸布的托盘端着送来。
  罗澹勾起项链，朝她走过去，“你的战利品。”
  她按住罗澹的手，捕捉到他神情中瞬时的不悦，道：“先生，这是条肩链，穿着T恤戴上它会比我躺在沙发上更失礼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离开地下拍卖场，她跟着罗澹一路走入车库。
  罗澹拉开车门，把她塞入副驾驶，自己坐上驾驶座开车。
  “你的助理和雇佣兵呢？”她问。
  “麻烦。”
  她扣好安全带，“想让我使用武力替您解决事情，最好有个心理准备——我挺贵的。”
  罗澹一脚油门踩到底。
  “按秒收费我也付得起。”
  她没想到，罗澹竟然带她到一个窝点抢地盘，据他所说，里头有几十箱某国最新型号的枪支弹药，是他重金购买的，没等运到会所就被人先劫走了。
  这伙人有武器，有本事，不像本地人，领头的格外厉害些，他前几批派的人都被那家伙弄死了，连个尸体的影儿都没落着。
  他们死守在院里不出来，罗澹的主场优势荡然无存，只好从外部封锁，尽可能不让他们获得食物补给。
  “一秒一万，这笔买卖勉强划算。”
  她抽出罗澹随身的手枪，上膛，放轻脚步绕着小院外墙巡视。
  她扒着砖缝翻上墙头，十几个人在院里转悠，几只木箱堆在草垛旁。
  有点本事，不难对付。
  单看步伐姿势，不像雇佣兵，不像黑帮，倒像是……
  她翻回墙外。
  “待会儿我直接破门进去，你在找个地方藏好，别被误伤了，我没法分心保护你。”
  她对罗澹嘱咐道，说完，意识到自己没带敬称，心虚地先一步走开。
  她一脚踹开了那扇破旧的大铁门。
  锁是新换的，很结实，门框连接处有松动的迹象，这下受到外力，整扇铁门从一边“撕”开了。
  这动静太大，不少人都冲过来看，她随便扯了一个最近的徒手扭断对方脖子，抓在手中当盾牌，迅速拆解下那人的枪和子弹，塞到自己兜里。
  “砰——”
  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  “什么人！”
  “又是姓罗的找来的帮手！”
  “你们往后退，别冲上去送死，我去会会。”
  听这架势，是那个令人忌惮的头子。
  她干脆甩开手里连中十几颗子弹的尸体，正准备大干一场。
  ！！！
  “小姐！”
  “都停手！”
  “扑通”一声，什么玩意儿扑倒在她面前了。
  她诧异，差点以为这是分走人注意力的新型手段，就见一人抱着她大腿，挨了两脚却死都不撒手，抬头冲她傻乐。
  “……林朔？”
  跪在地上的青年“嘿嘿”两声，“是我。”
  真是乌龙。
  她被请到唯一的主座上，林朔就蹲在她脚下，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，“小姐，我快想死你了！”
  “我不坐我不坐，我就喜欢蹲着，嘿嘿。”
  她太阳穴突突直跳，“说吧，怎么回事，你就是这群人的头儿？”
  “是啊，威风吧！小姐让我瞧瞧，刚刚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伤到你。”
  林朔傻笑，原本打算开个玩笑，忽然瞥到她脚腕上的金属环，表情立即凌厉起来，猛地扑上去攥住。
  他“唰”地盯上门口的罗澹，竟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，一字一顿对她发问，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。
  “小姐，我还没问—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。”
  他声音都在抖。
  她一巴掌拍到林朔头顶，“跟你有什么关系，说你的。”
  林朔将经过一五一十交代了。
  他被万山送去给罗澹的人顶罪，在拘留所里关了好长一阵子，硬是打了警察自己“越狱”逃出来了，他无路可去，东躲西藏，认识了一群流浪者，干脆聚到一起过活。
  那天看到罗澹的车队，他咽不下这口气，就带人劫了，就近占了这个小院，拆下来才知道是枪支。
  她伸手摸了摸林朔的头，“没事了，辛苦了，有我在呢。”
  林朔愣住，瞬间红了眼眶，抽了抽鼻子，趴在她膝盖上，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，朝她手腕上的瘀血哈气，翻找随身带的外敷伤药。
  她低下头，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——
  “别担心，我在演戏，你要好好配合我，等到事情结束，我带你回家。”
  安抚好林朔的情绪，她走向罗澹。
  “枪让你的人带走，这些流浪者是临淮人，给些钱让他们找个地方安置。”
  “林朔是我的人，放任他在外面，想必你也不能安心，他传信回会里，我同样会有麻烦，不如就让他留在我身边，在你眼皮底下看着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罗澹颔首，正琢磨她的那句“同样会有麻烦”的含义，就听见林朔气鼓鼓地嘟囔：“顾哥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受委屈，疯起来还不把整座城轰成渣。”
  “……别让他知道。”
  她头更疼了。
  一个两个都跟炸药似的，但凡做事稍微动动脑子，她就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。
  林朔在会里挺正常，放出来也跟疯狗没两样，真是顾泽教的好下属。
  返程的路上多了个林朔，罗澹不必亲自开车，就同她一起坐在后座。
  罗澹仍觉不真实。
  瑾帆会的一个普通青年，带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浪汉，竟然能干掉他几支训练有素的小队。
  而就是这样一伙人，又轻而易举被苏南煜制服。
  事实上，江宁是个半封闭的城市，外界很难获取里面的信息，刻板印象中那是一座罪恶者占领的荒城，外人不愿接近，从江宁离开的人也叁缄其口。
  根据这段时间频繁了解到的信息来看，那里有学校、医院、商场、公园，有部队、武器、直升机，它拥有打击毁灭的能力，也有创造新生的活力。
  不可思议。
  “苏小姐，今晚，我们谈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