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他
作者:
川海铃铛 更新:2025-02-02 12:03 字数:9203
与之同时,在印度,周寅坤谈判进行顺利,已从新德里返回孟买军工基地。
直升机降落在工业区外围的空地。刚一触地,机舱门便被猛地拽开,男人跨下舷梯,浑身难以抑制的燥热,他一把脱掉西服外套,反手丢给亚罗,踩着砂石路直径朝厂区里走。
提前等在这里的阿耀,隔着几十米的距离,也能感觉到不远处男人即将爆发的怒火。他紧步迎上前去:“坤哥。”
周寅坤没看他,步履未停,边走边问:“密支那现在什么情况?周夏夏怎么样?”
亚罗紧随其后,阿耀跟上去回答说:“国际多方施压下,缅甸军政府顶不住了,周耀辉出面克钦邦调解,克钦邦本就跟老美有瓜葛,得知此次行动是美国中情局牵头,明推暗就的默许了缅甸政府军进入密支那。更恶心人的是,周耀辉声称自己女儿被囚禁在那儿,以此为由,跟着政府军进了密支那基地,现在我方人员与军方人员僵在那里,考虑对方是政府军,基地人员没得到坤哥命令不敢擅自去硬碰硬。”
前面人脚下顿住,深吸了口气,压制着将要冲破胸膛的怒气,问:“周夏夏呢?”
“坤哥。”阿耀看着周寅坤火冒叁尺的背影,抿了下唇说:“周夏夏要生了,都疼了好多个小时了,他们已经带她转移到了防空室,里面有助产医生和保姆陪着,应该不会有事。”
周寅坤猛然想起那两通没接着的电话,他本打算回拨过去,结果亚罗过来汇报,紧跟着内政部长奇丹姆就到了,等谈完事又着急忙慌地上了直升机返回孟买,事一档接一档,偏就把回电话这件事给耽搁了。
他转过身,忽然揪住阿耀的脖领拽到面前,字字从绷窄的喉咙里迸发出来:“为什么我不知道?为什么我没有接到电话?”
问眼前的人,亦像是问自己。
话音刚落,裤兜里的手机震了,周寅坤撒开手,视线还没来得及移开阿耀的眼睛,就胡乱地掏出手机。瞧见来电显示是助产医生时,他连心脏都滞了一瞬,下意识看向阿耀问:“你不说医生在防空室吗?”
碍于地下防空室的位置特殊,接收不到通信信号,手机根本无法拨打电话,如果医生能使用手机打来电话,就说明没在防空室内,也说明门打开了。而在这种大部队僵持的局面下,属防守状态,基地人员为保证周夏夏的安全,不会以任何理由让里面的人开门,里面的医生和保姆也不会轻易去开门。除非,周夏夏自己。
阿耀哑了哑,没说出话来。
周寅坤接起电话,直接问道:“周夏夏现在什么情况?”
“周先生,出事了。”电话那边医生声音急到发颤,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简要汇报给了周寅坤。周耀辉不仅带了四名缅甸军进入防空室,还借要跟女儿单聊为由,把医生跟保姆支了出来。结果防空室的门从里面被反锁,外面的人进不去,里面的人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,所有人都束手无策。
医生的话还没说完,电话里嗙的一声,接着电话就断了。黑色手机被周寅坤巨力砸在洋灰地上,机体瞬间四分五裂,零件崩得老远。
一层冷汗从脊背冒出来,愤怒的熔岩从心脏的裂缝中往外涌。冰火交织简直快要把他撕碎了。
阿耀还是第一次见坤哥气到砸手机,不用问也知道,多半是周夏夏那边出问题了。
周寅坤闭了闭眼睛,平复下失控的情绪,开口道:“周耀辉进了防空室,夏夏被他控制了。”
这件事,阿耀听了都倒吸口凉气。眼下四国联合通缉,明摆着周耀辉是认定了坤哥会回去找夏夏,设的套儿,想要瓮中捉鳖。
“坤哥”,阿耀就当前形势说:“周耀辉是冲着你来的,若是这会儿回去,那就是往他刨好的坑里跳,而且,就算坤哥现在返回缅甸也是需要时间的,对于夏夏来说实在太久了,要不咱们从南坎调动特遣人手过去,至少先把夏夏带出来——”
思绪高度集中,周寅坤听见了也当没听见,不等阿耀说完,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。
周夏夏等不了,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。周寅坤也绝不允许她一个人在那里遭罪。他受不了,光是想想都快要发疯了。
“备战机。”男人毫不犹豫,转身朝机库方向走,即刻下令:“另外,南坎基地全体进入应战状态,地对空准备,塔台注意,掩护我进入密支那。要快。”
虽感不妥,阿耀还是应声答道:“是,坤哥。”
不仅阿耀觉得此事过于冒险,连亚罗也有同样的感觉。那边显然是布好了天罗地网,就等着坤哥自己找上门儿来呢。而对于当前局面来说,最妥善的办法,是坤哥原地不动,远程调度邻近人员设法带出周夏夏。只要能成功把周夏夏带到安全的地方,接下来就是场拉锯战,那边找不到坤哥人,缅甸军也不会一直陪着周耀辉瞎胡闹。再不济,硬碰硬以密支那加上南坎的火力,多半也不成问题。
自己都能想到的事,坤哥不可能想不到。分明可以采取保守的应对方式,他却非要往火坑里跳,亚罗不明白。
然而,阿耀明白。
说实在的,自从坤哥跟周夏夏在一起之后,真的改变挺多的。比如,他以前不会只上一个女人的床,那些女人发的信息他看都不看,更别提主动去发了。再比如,他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安危急得发疯,以至于甘愿以身犯险。
这恰巧又赶上周夏夏要生了,周耀辉原本是想拿住一个当筹码,这倒好赶了个“一加一双保险”,坤哥能按耐得住就怪了。
寻思着,阿耀快步跟上,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:“坤哥,不然让我去吧,我向你保证,一定会把夏夏带到安全的地方。”
闻言,男人停住脚步,偏过头来,面前的人仍极力争取:“我保证,绝不会让周夏夏有事,我做事你向来放心。成么坤哥?”
周寅坤被这自以为不错的提议蠢笑了,笑得难看极了。
“她疼了好几个小时了,防空室里现在没医生,你猜她得有多绝望?多痛苦?”,他直视着阿耀的眼睛,每说一句话,心脏上戳着的尖锥就深一寸,直至吼出来:“她他妈在等着我!”
阿耀一怔,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,“抱歉坤哥。”
“别再废话。”周寅坤眼底充血,压着嗓音说:“照我说的办。你和亚罗留在这里原地待命,没我命令,哪儿都不准去。”
阿耀应道:“是。”
半小时后,天色逐渐暗了。远处飞行跑道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,一架深灰色战机,从机库背面缓缓探出锋利的机头。
燃油量检查完毕、武器挂载确认无误、飞行参数调整到位、襟翼动作灵活无异常。阿耀站在轰鸣的机侧,向机舱内的人竖起拇指打了个手势,表示一切准备就绪。
周寅坤一身黑色抗荷服,头戴飞行头盔,供养面罩遮了大半张脸,抬手示意起飞,阿耀迅速撤到一旁,战机开始滑行。
这里的简易跑道相对较短,对于起飞就有一定难度。周寅坤将油门推至极限,襟翼角度放到最大,震耳欲聋的引擎声逐渐升高,深灰色巨物如离弦的箭,后轮离地的瞬间,他适时猛拉操纵杆,机鼻仰冲直上,机身几乎成90度,切着厂房的边沿跃向云霄。
短短数秒,阿耀望着周寅坤的战机消失在暮色中,脚下先于身体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,随即掉头就跑回了机库。
*
另一边,缅甸密支那基地。周耀辉及四名乔装成缅甸军的随从,成功进入了夏夏所在的那间地下防空室。
尽管身体真的很不舒服,夏夏还是趁着宫缩的间隙,去给周耀辉倒了杯水。
她端着那杯温热的水,凝视着爸爸坐在沙发的背影,像遥不可及的梦似的。爸爸真的还活着,他就坐在那里,就算两人之间回不到从前那样,夏夏心里也高兴的不得了。
一颗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,她抬手用袖子抹了把,嘴角勉强扯出笑容,走过去把杯子轻放在周耀辉面前的茶几上,在他身边坐下,一如既往的叫了声:“爸爸。”
周耀辉目光追随着,最终落在女儿那张苍白的脸上:“夏夏,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”
跟周寅坤搞大肚子这件事爸爸都知道了,夏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了。她实话讲:“孩子已经足月了,就快要出生了,这一天都时不时的疼,不过没关系,医生说还得挺久呢。”
“夏夏。”周耀辉抚着女儿的头发,语气关切:“今天周寅坤没在,你想什么就说什么。爸爸问你,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?”
夏夏眼中一僵。自己马上就要生了,跟爸爸回去,孩子怎么办?周寅坤也不会对她放手的。再者说,哪怕是跟爸爸回去了,也会感觉怪怪的很别扭,终归自己和爸爸的亲弟弟上过床还有了孩子,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。所以,即便不跟周寅坤一起生活,夏夏也不会选择跟周耀辉回去的,她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去过平静的生活。
思忖间,一阵宫缩来得猛烈,仿佛无形大手紧紧攥住了孕肚。夏夏疼得不禁弯下了腰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她抓着沙发的布料,指甲几乎要嵌进去。
周耀辉看出了她的犹豫,静静地等着她回答。
夏夏强撑着直起疼到打颤的身体,对上父亲逐渐淡漠的眼神:“我不能不要我的孩子,我也没脸再回去爸爸的家。对不起,我知道是我不对。”
女儿肚子里是周寅坤的孩子,周耀辉这边则是一肚子熄不灭的火。
“好,随你。”周耀辉点了点头,“可我真的很想知道,你为什么要给周寅坤生孩子?怎么做到,可以跟他那种没人性的怪物生活在一起?”
“因为,他不是没人性的怪物。”夏夏声音虚弱,坦白说:“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疤,看着都吓人,我知道那就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,弱肉强食的规则就跟野兽一样。可后来,我发现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,而且还是个一根筋,不管我跑到哪儿,他就逮到哪儿,死都不肯撒手,拧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住。”
“所以,今天也一样。”周耀辉突如其来的话,显然话里有话。
夏夏心头忽地一沉,面容僵着似懂非懂地问:“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是,那‘一根筋’今天也会为了你回来”,周耀辉强调道:“在四国联合通缉的情况下。”
他站起身来,想了想又说:“现在应该算是五国了吧,况且缅甸这边也不敢跟国际做对。”
在此之前,夏夏对周寅坤被通缉的事丝毫不知情,她张了张口,却震惊到发不出声音。她回想起刚才外面的情形,地下空间虽然昏暗,但细琢磨,那些武装人员穿的衣服不同,穿迷彩衣服的是密支那基地的人,另外一部分则穿的绿色衣服……是缅甸政府军?
她慌张地注意了眼屋里四名武装人员,依旧绿色服装。带队来这里的是爸爸,只有一种可能,爸爸跟军政联手,为确保万无一失,选择用她来引诱周寅坤自投罗网。
可想而知,爸爸不是冲着将周寅坤绳之以法来的,而是,冲着他的命来的。
泪水从惊恐的眼眸中溢出,夏夏肚子还疼着,她竭力地站起来,握住周耀辉的胳膊,恳求道:“不要,爸爸,不要,他会死的,他真的会死的——”
“周夏夏!”周耀辉一把甩开那双绵软无力的手,转过身来质问道:“你还是不是我那个乖巧的女儿?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要不是周寅坤,咱们一家人还会像以前一样的生活,你爷爷也不会死,你也可以去考自己心仪的大学,而不是在这里乱伦,给他生孩子!所有都是他周寅坤一手造成的,我真不知道你在图什么!”
周寅坤坏事做尽,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、烂人,这些夏夏都承认。
“图什么。”她若有所思轻声重复了句,抬眸望向周耀辉的眼睛:“就图爸爸刚才说的那个理由好了。”
宫缩的疼痛一波接一波,夏夏脖领的布料被汗浸透了,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,她生忍着也要把话说完:“他就算豁了那条命,也不会丢下我不管。不会像你一样,如果不是你,妈妈就不会自杀,她明明知道你没死,为什么要利用妈妈?为什么要把你的那些生意藏在我身上?我真的很想弄清楚,爸爸究竟有没有真正把我们当作家人?”
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,我们当然是家人。”周耀辉辩解道:“我是利用你跟你妈妈藏了些东西,但不能否认我是真心爱你们的,正因我们是家人,我信任你跟你妈妈,我也后悔过,非常后悔!可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周寅坤,他毁了所有人,他就是个灾星!你懂吗夏夏?”
周耀辉的话让夏夏无言以对,她并不认为家人的信任可以成为被利用的理由。
“直到现在你还在利用我。”大颗大颗的泪滚落进唇间,苦涩嘶哑了她的嗓音:“爸爸,你一直都是这样吗?夏夏认识的爸爸不是这样的。”
作为父亲,看到女儿狼狈成这样,不心疼是假的。可事已至此,想要搞垮周寅坤,他不能对夏夏做出任何妥协。自己更无法接受女儿肚子里怀的是周寅坤的野种。
“你要怪就该怪周寅坤。”周耀辉居高临下,一脸严肃地说:“他一向很擅长利用人的感情来达到目的,我实在很想看看,这件事轮到他身上,在自己的女人跟孩子之间他怎么选。”
夏夏呼吸急促,精神上的压力和宫缩带来的剧痛,一点点把她推向崩溃的边缘,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尽可能地保持头脑清晰。爸爸想用她来牵制周寅坤这一点很明确,可等周寅坤回来,局面只会更糟,并且他回来是需要时间的,倘若在这个期间自己生了,孩子就会落在爸爸手里,到时候就真的完了。那么关键就在于她自己,得找机会出去。
*
天黑透了,九千米高空中的深灰色巨物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,沿着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向东飞行,经过阿萨姆邦,疾速接近目的地。
周寅坤扫了眼屏显坐标,距离缅甸空域不到一分钟。
四十秒……
叁十秒……
就在飞行参数的时间显示到十秒时,平视显示器出现一个隐约可见的红色目标信号,雷达检测该信号十分微弱,时有时无。不过从轨迹上仍可看出,目标正沿缅甸北部边境快速向这边移动。
周寅坤眯了眯眼睛。
有意思。
F-16战机已进入缅甸空域,目标信号也消失了,周遭安静得不正常。就在这时,前视红外成像中,前方一个隐隐绰绰的轮廓腾空而起,来势汹汹,不用说也知道是奔他来的。能让雷达跟红外难以检测到的,还能是什么呢?
他非但没有改变航向的意思,下一秒油门加到最大,极速向前猛冲而去。
对方战机见面前的F-16“自杀式”逼近,也并未退缩,眼看着双方即将对撞,周寅坤突然拉下操纵杆,瞬间机鼻昂起,机腹垂直上挑,动作干净利落。同时,也看清了老美那架名不虚传的F-22隐形战机。
这架F-22战机,是美方得到派遣许可后,于两天前秘密运至缅甸北部军用机场待命的,主要任务是协助支援空中作战。机上的飞行员叫马修,参与过科索沃空袭、阿富汗战争等一系列空战,累计歼灭敌机达101架,实战经验极为丰富。
此时,F-22为避免F-16尾部喷气流的干扰,一个横滚向侧方灵巧避开。而还未及复位,眼前无数条白光闪烁,浓烟四起,遮挡了视线。周寅坤驾驶的战机跃空直上,释放了红外干扰弹,使F-22战机内的飞行员在短时间内无法准确追踪其位置。
F-16战机成功脱身。机舱内,周寅坤看了眼雷达导航,前面就是开卡博峰,再往南不远便是密支那了。他正欲调整航向,侧后方的F-22刹那间撵上来,马修直接横切冲向F-16,意图拦截。
本来已经很烦了,这美国佬实属给人添堵来的。他当即改变方向,机身横滚180度的同时,机头朝下惯去进行回旋式倒飞,做了个完美的分离S机动。
眨眼间,F-16战机变换到了F-22战机下方,进入了飞行员马修的视野盲区。在这种情况下,想要反制分离S机动,就是跟随轨迹做相同的动作,从下方反攻。
可没成想,周寅坤反应之快,须臾间便猛冲爬升,F-22战机偏身一躲,F-16顺势占据了上方有利攻击位置。
紧接着,平视显示器提示目标已锁定,周寅坤当机立断,摁下开火键。
一连串的轰轰声,M61“火神”机炮射速超高,形成密集的火力网,对近距离的空对空构成了有效威胁。
马修见事态不对,猛拉操纵杆侧翻规避,巧妙地遁入云层之中。
偷袭的老套路——阿伯特·鲍尔战术。用云层作为掩护,企图从敌机下方的盲区发起突袭。而在夜间,作战多半是依靠红外成像和雷达,受限于F-22的隐身性,平视显示器上的信号极弱,或譬如现在,信号又消失了。
对于当下局面,要么提前预判,要么引蛇出洞。
但周寅坤没闲功夫陪着玩儿,周夏夏要生孩子了,他赶时间,真的很忙……
那就先下手为强好了。
马修眉头紧锁,只见驾驶舱内的红外信号显示,上方F-16直线提速,又陡然攀升,F-22立刻做出反应,疾速中冲出云层死咬上去,企图从后翼锁定周寅坤的战机。
谁知势头突变,周寅坤的战机飙升到一定高度并未恢复水平姿态,而是采取了垂直失速悬停,继而机头倒栽以惊人的速度下坠,看上去像失控状态下眼镜蛇机动的变种。
F-16机舱里,身着黑色抗荷服的男人神色平静,就当战机坠入云层之下,他骤然重启引擎,迅速调整操纵杆,机身就那样在空中利用失速,进行了一次紧凑的过山车式飞行轨迹,顺利绕回敌机后方,锁定目标,直接开火。
阿姆拉姆导弹连续发射,笔直地朝F-22袭去。马修反应再快,也敌不过接连两枚中距离导弹,第一枚导弹他纵身爬升庆幸避开,而第二枚导弹精准地击中了F-22的后尾翼,位置紧邻燃料系统,尾部已燃起火星。战机只要起火就随时可能引起爆炸,于是马修不得不选择弹射出舱。
短短几分钟,击落一架F-22,周寅坤还算满意。
正当他调整航向,打算朝南飞去时,眼前平视显示器上再次出现微弱的目标信号,忽闪的红点从斜前方逼过来,速度惊人,他下意识拉动操纵杆,向侧方滚桶躲避。一席黑从头顶压来,一架与前者相同的F-22战机,机腹擦着机头一扫而过,试图拦截周寅坤驾驶的F-16。
一瞬间,周寅坤机舱内的警报灯亮起,显示前视红外系统已受损。前视红外系统位于机头部位,敌机在极近距离高速掠过时会产生气流冲击和湍流,即使没有正面直接撞击,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坏。
在夜间作战中,这是相当危险的事。一旦前视红外系统受损,飞行员将难以在黑暗中有效识别和跟踪目标,严重削弱了战机的打击精度与作战效能。
俗称,盲打。
出其不意的攻击,还真给周寅坤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对方瞬时占据上风。突然,F-16驾驶舱内的红灯闪烁,警示已被敌方锁定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上空白光如烟花炸裂划过,不知是谁释放了红外干扰弹。周寅坤借机灵巧规避,F-22机载导弹划过的轨迹近乎擦肩而过,险之又险。
无线通讯耳机提示音响了,随即便传来熟悉的声音:“‘战隼’就位,阿耀就位。”
如今阿耀长能耐了,他的话听完当放屁,自己开着战机耍缅甸来了。通讯耳机里周寅坤轻笑一声:“掩护我进入密支那。事后来领罚。”
阿耀应得干脆:“是。”
“F-16前视红外已损坏,注意敌机位置。”通讯频道里周寅坤话音刚落,耳边轰声伴着火光晃亮了小片夜空。他眸色一亮:“阿耀,轰他。”
眼看斜后方一炮轰来,周寅坤驾驶的战机一个高速离轴转角俯冲直下,然导弹还是擦中了左侧襟翼,一时火光四溅,机身剧烈颠簸,失去平衡。男人动作敏捷,立马切换到备用飞行控制系统。即便如此,战机的性能和灵活性仍会大打折扣,必须尽快结束战斗。
F-22战机虽隐身性能优越,但在进行高机动性动作及发射武器时,释放出的大量高温气体,会产生强烈的红外辐射。所以,就是现在。阿耀已趁机准确锁定敌机位置,果断摁下开火按钮。
夜空中,弹火交织炸红了天。F-22的左侧引擎被击中。而对于采用了先进防护技术、耐高温材料和防爆设计的第五代战机,击中引擎部位也并未起火。这意味着,在单个引擎失效的情况下,依靠另一台引擎依然能够继续飞行,甚至作战。
但是坤哥经不起这般耗着,周夏夏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,这一点阿耀深知。
通讯耳机中,他说:“坤哥,这里交给我。”
“嗯,拿下。”周寅坤没迟疑。F-16纵身直角掉头,使用雷达导航,朝密支那方向飞去。
*
夏夏在防空室里几个小时了,除了周耀辉,屋内还守着四名穿缅甸军装的男人。这间防空室除了厨房和浴室外,没有其他隔断,她只好把医用隔断帘搬过来,挡在床边,上床躺着。宫缩来的时候,夏夏也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就死死地扒着床边忍着。
沉稳的脚步声,一步一步地走过来,夏夏疼到嘴唇泛白,抬眸正迎上周耀辉的目光。他在床边坐下来,抽出西服左胸处的口袋巾,给蜷在床上的女儿擦拭额头的细汗:“夏夏,爸爸没有针对你的意思,更不想伤害你,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肚子里周寅坤的孩子,更痛恨他糟蹋了你。”
强烈的压迫感让夏夏心生恐惧,想往后缩偏偏浑身使不上劲儿,只好抓起被子去遮住自己的孕肚,生怕周耀辉会伤害她的孩子。
“爸爸,能不能放我出去?”她红着眼眶说:“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见周寅坤,只要不伤害我的孩子,我什么都能答应。”
“让周寅坤死也可以?”,周耀辉一句句的分析道:“你想出去,是因为不想成为我牵制周寅坤的筹码,不想让他死,这是错的。你不该对他有感情,他强暴了你,杀了你爷爷,毁了这个家,你得恨他。包括你肚子里他的孩子。”
“警方要将他绳之以法,那是职责所在,这都无可厚非,可爸爸介入进来,根本就变成私人恩怨了。”夏夏急得眼中噙了泪,哽咽道:“我是怀了他的孩子,但同样这也是我的孩子——”
“轰!”
夏夏的话让外面巨大的爆裂声打断,地下防空室的混凝土房顶被震荡得落了灰,轰鸣之际,清脆的枪响此起彼伏,听得出阵仗有多大。
周耀辉站起身绕到沙发坐下,细致地理了理袖口,告诉夏夏说:“他来找你了。”
夏夏的声音淹没在嗓子里,一方面感觉看到了希望,另一方面又感到绝望。不管是爸爸还是周寅坤,她不希望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死掉,
利落的咔嗒声清晰入耳,四名武装人员手中的枪已上膛,且快速站位形成射击对角线。
夏夏被宫缩折磨得疲惫不堪,她忍过一阵腹痛,踉跄着下了床,却不料脚下没力,一下跪在了地上。她扒着床沿正要爬起来,这时,床板背面的东西黏住了她的视线——一把黑色手枪静静地别在那里,触手可及。
嘭地一声,夏夏触到枪的手一抖。
这次,是踢门的声音。
她行动不灵活,身体不慎撞到了床头柜,上面的电源接线板一滑,水杯也差点撒了。
水?她又撇了眼。
没过一会儿,门开了。
周寅坤穿着黑色飞行服,脸上挂了道血,大方走进来,对周围黑洞洞的枪口视若无睹。他眸色冷得令人心悸,拿着枪就顶上了周耀辉的脑袋:“夏夏呢?”
旁边传来细微声响,鞋子蹭着地走的声音。周寅坤睨过去,只见夏夏被一把枪指着背,从医用隔断帘后蹒跚走出来,她手护着孕肚,脸色煞白表情痛苦。
周耀辉手指点了点抵在自己眉心的枪身:“把枪放下。”
手里的枪柄快被周寅坤攥碎了,顶枪的力道大到枪口都要陷进额头的肉里。却又在下一秒,冷硬枪支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地上。
周寅坤扔下手里的枪,大步朝夏夏走去,一把扯到身前搂进怀里。
怀里的人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,身体微微颤抖着,周寅坤把她拥得更紧,听见她带着哭腔,委屈到不行的嗓音: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问得话蠢呼呼的,往常他一定会反问“不想我回来?”,而这次,周寅坤把头埋在她耳边,认真回答她。
语气温柔,话说得实在:“战机,比民航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