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
作者:
木森烟 更新:2025-02-13 16:26 字数:1871
谢时鸢身体僵直着,猛地挣开他,胸膛难得剧烈地起伏着,他提起手腕挡住唇口,袖口抖动不停,像在极力隐忍什么。
宋忱心头明之昭昭的小火苗顷刻就被熄灭了,他看不见谢时鸢绸带下气红的眼尾,自己眼眶先是红了。
“咚——”
谢时鸢突然靠着软榻蹲下,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杯盏,他捂着自己的脖子,嘴唇开始发白,很难受的样子。
宋忱吓了一跳,也顾不得什么,赶紧过去拉他:“你怎么了?不舒服了吗,哪里难受?我让人去叫观雪哥!”
“——别碰我,”谢时鸢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,说的话却生冷无情,“离我远点。”
说着甩开宋忱的手,可下一秒,几滴凝实的泪水从眼底沁出来,擦着绸带落下,滴滴答答砸在地上。
宋忱以为谢时鸢是疼哭的,当下就失了神,放下他大步跑出去,大概是去叫人了。
谢时鸢不受克制的战栗,他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,好让头皮上尖锐的疼痛分担一点体内翻涌的不适。
恶心。
为什么对仇人的触碰,产生那样的感情?
这些日子里来自己的种种异常突然就风起泉涌似的,一股脑摆了出来。谢时鸢从中窥探出了某些不愿面对的隐晦,一股浓烈的自厌化为烈火在胸腔里叫嚣着,仿佛要将他生煎活烤。
谢时鸢抓着桌角,缓缓倒在地上。
*
谢时鸢搬离了听雪阁。
最近在侯府的一段太平日子像假象一般,宋忱好像又回到刚来侯府,无人问津,格格不入的时光。
天空阴沉沉的,应该要下雨了。宋忱趴在窗前,目光落在长廊尽头——去往诵雨轩的方向,定定望着。
那晚宋忱来不及叫人,直奔向楼观雪的房间,他带楼观雪赶过来时,谢时鸢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他与楼观雪合力把谢时鸢抬上床,心急如焚询问楼观雪状况。
他还记得楼观雪说的话:“眼疾的治疗到了尾声,这几日本就该一逼。我先前担心意外没有用过猛的药材,即便这样他体内的气息也变得狂躁,加之心绪过度起伏,便昏迷了。”
楼观雪当时还解释道:“不必担心,这回误打误撞解了我的难题,是件好事。”
宋忱于是放下心来。
他在床边看了谢时鸢大半宿,后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等醒来时,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。
他迷瞪地朝四处望去,却发现听雪阁又是一次大变样。有关谢时鸢的东西全被拿走了,这个人走得了无痕迹,和来的时候一样,让人没有一丝准备。
像被遗弃了一样。
宋忱对着听雪阁的一片空旷茫然无措。
他从连末那里得知,谢时鸢要去诵雨轩休养,任何人不得打搅。
“吱呀——”连末把窗户关起来。
“公子怎么又在这吹冷风,这府里风水不好,别又生病了。”连末唠叨。
宋忱回过神,睫毛轻颤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好巧不巧,连末刚关上窗,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,隔着墙也能感受到绵密的湿意。
宋忱抱起膝盖,静静坐着。
“那祸害人的王八蛋终于走了,屋里空气都清新了许多,但还是没有咱自己家的好。”连末喋喋不休,还在细数侯府的不好。
宋忱不想再听,下榻拿了卷书,慢慢翻起来。
连末就闭上了嘴巴。
谢时鸢已经把东西都拿走了,但连末好像还觉得听雪阁不够干净,他闲不住,四下打理着东西,时不时往这边瞄几眼。
宋忱视若无睹。
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,泥土腥潮的气息一阵接一阵,平白扰了他沉浸的思绪。炉子升的青烟也老是恍惚着宋忱的视线,他盯着书卷,久久没有翻动。
过了一柱香时间,宋忱啪嗒一声把书合上,起身:“我们去找盈新玩。”
连末看他往外走,放下手里的活跟上来。
可是到了地方,谢盈新却不在,惊竹院冷冷清清,只有许嬷嬷和几个小厮在。
“小公子今日随世子进宫去了,夫人一直在宫里休养,见不着盈新想念得紧,她昨儿个送了信给世子,今儿一早两人就去了。”许嬷嬷解释。
宋忱听罢耷拉起嘴角,只得原路返回。
府里所有人好像都有事情,没人有功夫搭理他,楼观雪倒是闲着,可因为前几天谢时鸢的话,宋忱觉得找他似乎不太好。
宋忱走到听雪阁门口,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找楼观雪,迎面猝不及防撞上了兰楚尧。
兰楚尧没看路,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,走的也急。
宋忱一愣。
兰楚尧总是在谢府神出鬼没的,大概还是来找谢时鸢的,他还不知道谢时鸢已经搬走了。
想着,宋忱下意识退后一步,唯恐避之不及——不知道他和兰楚尧是不是犯冲,总觉得每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。
他躲的快,兰楚尧这次竟也没看见他,脚下带风似的,衣摆消失在转角处。
宋忱松了口气,重新站出来,明明该回去,他却突然瞧着兰楚尧离去的方向顿了顿。
脑子里闪过那天在诵雨轩他和谢时鸢的谈话,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,宋忱抓紧自己的袖子,一冲动就又追了上去。
只是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,兰楚尧已经没影了,宋忱稍稍瞪圆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