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5节
作者:姒锦      更新:2025-02-17 16:25      字数:2471
  疯到绝望。
  熄灭的、黑暗的,无望得没有一丝光的人生,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……
  一个人在昏暗的光影里,凌乱的衣袍衬得他绝美的面容如煦景繁花,风流至极。可这样一张脸,没有倚红偎翠,竟是枯坐夜灯中,茫茫无望,只有遗愁。
  铜镜倒映着公子的无双俊色,敛去厉光,面色潮红,眼如饮冰。
  撕开了尊严和体面,没有了面具伪装。
  他像一只毒入脊髓的艳鬼。
  “冯十二。”
  淳于焰咬牙,陷入混乱的臆想和癫狂里。
  漆黑沉寂的眸子微微阖紧,盖住涟漪,在源源不断的快意里,咬牙切齿。
  “好想杀了你。”
  嗓子带着凝滞的哑涩。
  身子汗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……
  靡乱的声音,带着可怕的影响力,让他在挣扎沉沦中生出一股奇怪的错乱感,那女郎扑入怀里,缠着他,咬着他,声声唤着他。他用力将人抱紧,让她逼到尽头……
  “杀了你!”
  呼!
  绝境般的喘息和颤抖后,平息下来,脑子比平常更为清醒。
  他看到铜镜里的自己,坐在冰冷的木榻上。
  怀里空空,没有她。
  外面的风声变得更大了,隔壁也没有了那呜呜咽咽的声音,寂静得仿佛方才所闻全是幻觉……
  淳于焰屈起手指,轻抚心脏。
  那里仍在剧烈的跳动,没有从余韵中回复。
  陡然而生的耻辱感,却令他无比恐惧。
  上辈子是真的做了大孽,老天才会这般惩罚他吧?
  枯坐片刻,他轻轻出声。
  “桑幼。”
  桑幼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外,隔着烛火隐隐约约。
  “世子唤仆何事?”
  淳于焰道:“备水。”
  桑幼应诺。
  他听见了主子破碎的声音。
  但他不敢问,很快消失在屏风外。
  淳于焰面色沉静地扶桌起身,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。
  屈定人还没到,声音先到了。
  “世子,世子可在?”
  这些谋士在贵人跟前是很得脸的。
  殷幼没有拦他,跟在后面帮他叩门,笑着问:“屈先生,可有什么好事?”
  屈定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。
  “自是。等见了世子再说……”
  淳于焰微微沉眉,侧目看着那张面具,拿起来戴好,又整理了一下衣襟,端坐沉声。
  “进来。”
  门嘎呀一声响,铜灯被风吹得忽闪忽闪。
  屈定走近,看着烛火下那张不会有表情的面具,微微一揖。
  “世子,仆查到消息了。”
  淳于焰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,“说吧。”
  屈定走到他的身侧,这才低头,与他耳语。
  淳于焰的眼睛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剧烈的惊诧,慢慢转头看着屈定,见他再次点头,窒了窒,脊背的汗意被冷风一吹,浑身发冷。
  许久才发出凉凉的一笑。
  “果然是个疯子!”
  他想过许多冯蕴中毒的真相……
  唯独没有想过,凶手竟是她自己。
  “敢对自己下此烈药,不怕断子绝孙,够狠辣,够歹毒……”
  屈定叹息,“仆眼下只能查到这么多。那药是冯十二娘配的无误,但药方不知她从何而来。仆让相熟的大夫看过,此药甚是奇巧,也极为猛烈,虎狼之药啊……”
  他看淳于焰一眼,感慨。
  “冯十二娘,当真是没有给自己留后路。”
  淳于焰冷笑。
  那种奇怪的冷意,就那样不设防地钻入他的骨头缝里。
  好似带着方才幻梦里的余温。
  他咬牙:“好狠的女子。”
  为了陷害别人,可以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。
  冯十二说他变态?
  比起她,淳于焰自愧不如。
  屈定问:“眼下当如何是好?”
  淳于焰不动声色地睨他,“答应先生的赏赐,必不会少。”
  屈定尬笑:“仆也不是为了这个,只是忧心世子……”
  “好听的话不用说。”淳于焰沉默片刻,突然轻声笑了起来,好像心情大好,“不知裴妄之得知此事,会不会气死?”
  屈定是闹不清这主子的心思的,只是听他说这话的时候,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慌,直觉不是什么好事……
  屈定摸了摸鼻子,又想到另一件事。
  “姜姬的事,仆也查明白了。”
  淳于焰抬眼,“是她吗?”
  屈定看着他拱了拱手,“敢问世子,若姜姬便是莲姬,世子当如何?”
  这事十分微妙。
  别看淳于焰表现得那样急切,想弄清楚姜吟的身份,查了又查,可就屈定看来,这位世子并没有想明白他要做什么,怎么做,才会拖了又拖……
  不然,就凭他对冯十二娘死缠烂打的性子,姜吟还不早就弄回府来了?
  果然。
  淳于焰狭长的凤眼微微流转,许久才道:
  “她双亲皆亡,无依无靠,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。”
  屈定:……
  就这样吗?
  千寻万寻就为了找回来管她衣食无忧,以报当初的恩情?
  -
  裴獗的体力远超正常人。
  便是他收着,也弄得冯蕴有些迷糊。
  人在贪欲和堕落的路上行走,就像踩台阶,是一级一级踩下去的,直至没有底线……
  风驻雨歇。
  裴獗扯掉布条,喘息着看冯蕴,目光赤红一片。
  得到了,又没有全部得到,这个妇人总有办法熬他的心,无法完整拥有她的感受,就如同心里头横了一只猫爪子,时不时出来抓挠一下,要他的命。
  可又怨不得她……
  他视线下移,看着释放后仍不知餍足的东西,又摸了摸颈子上遍布的齿印,哑声问:
  “蕴娘可满意了?”
  “将军赶紧去吧,别误了时辰!”冯蕴脸都被压出了痕迹,贴在枕头上,睫毛微微扇动,眼圈鼻尖红了一片,下腹沉沉的,大口呼吸着,脸颊和耳根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。
  裴獗抽身,去找火折子。
  青花灯台上的烛火亮了起来,火光映得瓷器温润莹莹,也映得冯蕴的俏脸如山畔雨过,姿媚妖娆,长发湿漉漉地略显凌乱,娇软无力躺在那里,蜷着身子似是受不住冷……
  裴獗又走回来,心思复杂地抱住她的腰蹭了蹭,“我很欢喜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”冯蕴略微后仰,看一眼他精壮的身子,拉下衣裙掩住自己,无力地发出一道模糊的骂声。
  “快走快走,看不了你一眼。”
  裴獗:……
  无情便是说她。
  用完便嫌弃。
  就好像他们只是露水鸳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