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7节
作者:姒锦      更新:2025-02-17 16:25      字数:2705
  船行渡口,平安跃下去,撑着伞回身,恭请萧呈。”陛下。”
  萧呈看他一眼,“你伤未愈,何不多休养几日?”
  他侧目,看着吉祥,“你来。”
  吉祥看一眼平安眼里的落寞,应嗒低头,躬身接过伞,撑在皇帝的头顶,保持着距离和恭敬的姿态,默默往前。
  萧呈一身宽衣便袍,身姿笔挺,边走边问侍卫。
  “斥候可有说她是什么病?”
  胥持摇头,“侍卫营三更半夜快马出的城,径直前往安渡接人。倒是有人猜测,是夫人有喜……”
  萧呈身子微微僵硬,顿一下,厉目回视。
  “信州城有濮阳父子,如何用得着去安渡另请大夫?”
  这中间定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缘故。
  胥持让皇帝一瞪,倒是突然开了窍。
  “斥候说,是夫人指定的姚大夫……”
  萧呈蹙眉:“阿蕴?”
  她那个性子是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,有什么事情能忍则忍,能让就让,就算真的伤风凉寒,也断断没有不让濮阳九和濮阳礼看病,专程去安渡请大夫的可能。
  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  萧呈想到什么似的,眉目微沉,突然握紧拳头……
  莫不是她真的有了身孕,不想被濮阳父子知道,进而受到李桑若的毒害,这才辗转找她自己熟悉的姚大夫?
  想到这个可能,萧呈心下突然如有火烧。
  上辈子的渠儿也是在三年后怀上的,这辈子竟是现在就要跟裴獗生孩子吗?
  他加快脚步,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头顶的烟雨,吉祥撑着伞,放小跑都跟不上,不停唤“陛下”。
  公孙炯和胥持也愣住。
  “陛下,陛下,步辇在这里,这边……”
  “陛下这是要去哪里?迦律圣僧是在松崖相候……”
  萧呈好似没有听见,大步流星在凄风冷雨里奔走,不过转瞬,已湿了半幅衣襟……
  -
  姚儒是快天亮时才赶到信州的。
  马车摇摇晃晃,差点去了他半条老命。
  他进门的时候,濮阳九已经在里面了。
  裴獗坐在木榻边,手圈着她,一言不发。冯蕴躺在被窝里,眼睛紧闭,双颊潮红,嘴唇却有些反常的发白。
  小满唤了两声“夫人”,她都没有回应,吓得小姑娘红了眼睛。
  裴獗也有些紧张,冷脸发寒。
  “夫人到底何事?”
  濮阳九是方才赶到的,
  得知他另外从安渡叫了姚大夫,濮阳九心情不太愉快,不想多说,瞥一眼姚儒,想看他有怎么個说法。
  不料,姚儒看一眼冯蕴,没有把脉便拱手回答。
  “回将军话,夫人只是疲累,沉沉睡去,多休息片刻便好。”
  濮阳九瞧他一眼,目光里已经少了轻视。
  “夫人自诉心慌气短,我摸她脉象,寸脉沉,细弦,力弱。分明是肝气郁结,气血逆乱……”
  姚儒朝他拱了拱手,微微一笑。
  “公子切脉,可有察觉夫人寸关尺三部脉,圆滑,流利,气血充盈……”
  濮阳九挑眉,“是又如何?”
  姚儒道:“夫人这是癸水将至,身子不适,易疲乏。”
  濮阳九笑道:“不切脉而知人疾,姚大夫了不起啊。”
  姚儒看着眼前的年轻人,目光一变再变,显然是对他怀疑至极,轻轻一笑,温和地道:
  “这算不得什么本事,只因我为夫人问诊过,记得夫人的小日子。”
  濮阳九哦一声,也在观察布衣素服的姚儒。只见他眉眼柔和,举止气度并非寻常民间赤脚所有,不由好奇。
  “敢问先生师承何处?”
  姚儒平静地回答:“家父。”
  濮阳九笑了,“原来先生也是世代行医,祖上何处高就?”
  姚儒不动声色地道:“走街串户,混一口饱饭,算不得高就。”
  濮阳九不太相信,但人家把话堵死,再问就是不礼貌了。
  他应一声,端正地冲姚儒抱拳。
  “平城濮阳九,幸会先生。”
  姚儒心下微微一惊,面带微笑地回礼。
  “幸会濮阳公子。”
  两人客套几句,齐齐行礼告辞。
  濮阳九回家去了,姚儒则是被大满安排在客房住下,说等女郎醒来再要问诊的。
  虽然姚大夫和濮阳九都说,冯蕴身子没有大碍,只是忧事繁多,身子疲惫,又逢月事将至,这才亏了气血,睡得格外沉了,但他们不太放心。
  裴獗倒是没有多说什么……
  因为再说下去,罪魁祸首就是他了。
  濮阳九和姚儒给他留了脸面而已。
  他轻抚着冯蕴的睡颜,吻了吻她的额头,一双眼蜷绻许久,没有作声。
  在她身上总是克制不住,自制力碰上她便崩溃……
  “将军。”门外是左仲的轻咳声。
  “翠屿派人来请,说今日齐君在鸣泉镇乐宴,请将军和夫人同去。”
  裴獗皱了皱眉头,看着被子里昏睡不醒,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冯蕴,本想拒绝让她出席,可想想她昨夜的话,又咽了回去。
  “知道了。”
  等她醒来,自行定夺吧。
  -
  天亮时,烟雨散去,天气竟格外的晴朗。
  阳光金灿灿的洒下来,大地如同新洗。
  老天爷给了晋齐双方一个大礼。
  议馆外街,门庭若市,各个店铺都人来人往,生意兴隆,再远些的空地上,也有当地人支起的棚子和小摊,卖点小吃饮子,在冬日的暖阳下,卖力的吆喝。
  一片欣欣向荣,山河大好。
  冯蕴醒来后才知道濮阳九和姚儒都来看过她,然后一致诊断她是累得睡死过去,当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  “裴獗呢?”
  连名带姓的称呼,差点把小满吓一跳。
  小满福了福身,“将军天不亮就出门了,说夫人醒来,差人告诉他。”
  “不用告诉他。让他去死。”冯蕴坐起身,嘶的一声,撑着自己的腰,缓了片刻才唤小满。
  “扶我。”
  小满弱弱地看她。
  “女郎不再休息一会儿吗?”
  “今日要去鸣泉,还休息什么?”冯蕴的声音自带火气,那是让裴狗弄狠了又找不到正主的郁气。
  小满不敢惹,扶她起身更衣,又道:
  “女郎今日的妆容要浓艳一些吧?”
  这样才能遮住那满身的疲惫。
  不料冯蕴断然拒绝,“不,今日的妆,要格外……病气一些。”
  病气妆?
  这对小满来说,有点难度。
  她叫来大满,两个人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,才算把一个病气恹恹的西施美人扶上了马车。
  冯蕴没有等裴獗回来,径直去了鸣泉镇。
  她跟丛文田约好,今日要去看修建的制糖坊。
  木制的工坊修建很快,但冯蕴要求高,这才耽误了日子。
  她也不着急,明年才能正式投入生产,怎么样也要猫完这个冬,她叮嘱丛文田一些细节,慢慢悠悠乘马车回鸣泉的食肆。
  阳光落在食肆门口的酒旗上,赤辣辣的一片,店里忙得不可开交。
  南葵和柴缨却在门口张望,看到冯蕴便笑盈盈地招呼。
  “快,夫人快来看。”
  冯蕴四处看一眼,发现整条街的人都像她们一样张望。
  “看什么?”她有些猜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