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2节
作者:姒锦      更新:2025-02-17 16:27      字数:2466
  “说也奇怪,李宗训是如何想到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要挟你的?都说血浓于水,虎毒不食子……人到高位,真就没有人性了吗?我曾经以为不会再有比冯敬廷更狠的父亲了,李宗训……犹胜于他。”
  裴獗盯住冯蕴,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。
  冯蕴没有看懂他这个眼光。
  嫣然一笑。
  抬头望着他。
  那样的眼神是裴獗从来没见过的。
  锐利,带着毒辣。
  好似多看一眼,就会坠入她的深渊。
  “我十分想看一看临朝称制不可一世的李太后,此番是个什么情况,又是什么心情……”
  裴獗:“这便是你来的目的?”
  “嗯。”冯蕴勾着唇笑,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的手指透过肌肤,往身体深处蔓延,血气涌动,让她此刻的脑子,不如平常那么灵敏。
  第506章 兵临邺城
  天不亮,冯蕴便被营里的脚步声吵醒。
  营帐里没有点灯,她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。
  他摸索着,臂弯里是战甲,手上提着剑,腋下夹着一个凤翅盔,正蹑手蹑脚地往外走……
  “大王。”冯蕴利索地坐起。
  裴獗停步转身,“还早,你再睡会儿。”
  冯蕴:“我不。”
  瞟他一眼,她跟着便拿衣服往身上套。
  “你等我。”
  她还记得北雍军兵临城下时,安渡城里的人,包括她自己所带来的恐惧,这次城里的人是李桑若,她要做城外骑在战马上的人,亲眼看着她的江山被毁于一旦……
  “蕴娘。”裴獗沉默一下,走回来拉过被子,将她紧紧裹住,双眼直视着她。
  “刀剑无眼。上了战场,我分身乏术,不一定护得住你。”
  冯蕴微微一笑,“我带了大王送的软甲。”
  黑暗里,她不太看得清裴獗的面容,但想来他是皱着眉头的,于是她摸上去,在他眉间轻轻按压。
  “退一万步说,当真有什么意外,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,怪不得你的。”
  裴獗拉下她的手,握在掌中。
  “乖乖等我。可好?”
  冯蕴:“说好生死与共,你要抛下我?”
  裴獗无奈地喟叹,松开被子将她捞出来,亲手为她换上软甲,又为她找出一把长剑,佩在腰间。
  冯蕴在小满面前转了个圈。
  “像不像样子?”
  小满兴高采烈,满眼崇拜的样子。
  “像!女将军。”
  冯蕴莞尔,走出营帐。
  天幕尚未亮开,夜风徐徐,整个大营沉寂在一片暗黑的阴影里。
  她知道。
  天很快就要亮了。
  -
  校场上,士兵列阵以待。
  寒风刮过旌旗,猎猎翻飞,黑底金边的旗帜上,那个大大的“裴”字渐渐在晨曦中变得清晰……
  号角声里,战鼓擂动。
  尽管李宗训在邺城周遭布下了无数的壕沟陷阱和防御工事,但北雍军三路大军,几乎没有遇到多大的抵抗,便拔掉了工事,不费吹灰之力,兵临邺城。
  冯蕴勒住马缰,站在裴獗身侧,隔着宽阔的护城河,望向远处的城郭……
  她等这一天,等得够久了。
  两辈子呢。
  裴獗不是今天才和李氏父女翻脸,双方也不是第一次兵戎相见,可上次他们从中京溜走,到底还是差了些什么……
  没有消灭。
  就不到终局。
  这次,是真的要画上尾声了。
  裴獗道:“敖七,叫阵!”
  马声嘶鸣。
  敖七拱手应是,提着一个喇叭策马上前,对着邺城高耸的城门方向,大声道:
  “城内的守军听着,邺城已被北雍军合围,识相的,速速开门投降,可饶尔等一命,也可免城中百姓兵燹之灾。倘若冥顽不灵,与我军开战,破城只在旦夕之间。”
  寒风呼啸而过。
  城门紧闭着。
  城墙上,旗帜被风吹得高高扬起。
  但久久没有人声。
  敖七拔高声音,又喊了两次,一次比一次说得狠,极尽羞辱。
  可是,城里的邺城军就像是死了一样,拒不出来回应。
  敖七回头看一眼裴獗。
  裴獗点头。
  敖七道:“限时一刻,不肯投诚,那便攻城,格杀勿论。城内的邺城军兄弟听我一句劝,生死关头,勿自误也!”
  -
  城里,风声卷过长街深巷,带出哭声一片。
  “北雍军来了!”
  “北雍军就要杀进来了!”
  “邺城军呢?邺城军何不迎敌?”
  “五十万大军打到今日,投的投,散的散,死的死,哪里还有招架之力……”
  五十万。
  五十万啦。
  短短几个月时间,就被北雍军蚕食殆尽,如今困在邺城城里的兵马,不足十万,如何与北雍军抗衡?
  城里香火袅袅。
  在瘟疫一般蔓延的恐慌里,无能为力的邺城百姓点燃了香火,选择了求神拜佛。
  芳云殿中,李桑若也跪在蒲团上,双手合十,双眼紧闭,小声喃喃着在祈愿什么。
  背后传来脚步声。
  她没有回头。
  李宗训慢慢走近,停在她身侧。
  “裴獗兵临城下,你竟有闲心礼佛。”
  李桑若睁开眼,视线斜过去,看到如愿穿上了龙袍的李宗训,眼睛里露出嘲弄地笑。
  “该怕的人,是你。”
  她慢慢站起来,眼睛里全是鄙夷。
  “我是熙丰帝之妻,兴和帝之母……哦,少恭叔死前,还告诉我说,我是裴獗之妹。这样的身份,你说我怕什么?”
  李宗训冷冷一笑。
  “事到如今,你也没有学聪明。死去的皇帝,护不住你。活着的裴獗,不想护你。你的生死,在我的掌心里。”
  李桑若抬高下巴,将脖子露出来。
  眼神就那么带着讽刺的,睨向李宗训。
  “杀了我啊。”
  李宗训冷冷一笑,“看来唐少恭的死,还是没能让你长记性。李桑若,我白养你了。”
  “你别再提少恭叔!”李桑若的嗓子突然变得尖锐起来,浓浓的恨意,在她眼睛里汇成冷厉的刀,直勾勾地瞪住他,好似要生吞活剥一般。
  “还有,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,就是做了你的女儿。李宗训,你枉为人父——”
  李宗训冷笑,“你可不是我的女儿。”
  李桑若脑子里一晕眩。
  呆滞片刻,她无声地看着李宗训笑。
  “不是你的女儿,那我是谁的女儿?我是谁的女儿?还想骗我,我是裴獗的妹妹,裴獗会顾惜我吗?”
  她指着大门。
  “你去城门口问一问,裴獗认是不认?哈哈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