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节
作者:三尺锦书      更新:2025-02-18 14:18      字数:3001
  陆轻染眼睛一下红了,身心的疲惫立即袭来,全部压给了裴九思。
  “我没有解药,我之前骗了你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他竟一点也不意外。
  “你早就知道?”
  “猜到了。”
  “你不生气?”
  “生什么气,你是为自保。”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?”
  明明他和她一样都是被人陷害了。
  “对你说的,也是对孩子说的。因为我,你们被牵连,受了这么多苦。”
  陆轻染摇头,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  “我应该保护你们的,可我没做到。”
  陆轻染头抵着裴九思的肩膀,“我不解,你为何非要闹今晚这一出?”
  “当年夺位之战,他为了笼络西南的势力,娶了西南大将军的女儿,也就是我母后。成婚一年后,他带兵出征,而他出证后不久,我母后发现自己怀孕了。所以三年后,他夺下帝位,迎我母后进京时,母后身边已经有了个我。或许从那时候起,他便有所怀疑,直到一年前,不知出于什么契机,他秘密派潘公公去西南调查我的身世。但潘公公一去便没了音信,他便开始怀疑是我杀了潘公公,以此掩盖我的身世。这就是一切的根源,他因怀疑我不是他的儿子,才纵容那些人一而再的害我。”
  说到这儿,裴九思气虚跟不上,喘了一会儿。
  “呵,所以我得闹啊,闹这么一出滴血认亲的戏码,让他看到我的态度,让他对我愧疚,继而给我一个交代。如此,他才会派人去查……查背后害我之人。还有你和孩子……他才会把你们当做……当做受害者,继而保护你们,只是……”
  陆轻染叹了口气,只是他毒发了。
  “为了一个将死的儿子,不值当的……引发朝廷动荡……甚至牵连出另个一儿子……你看我这个父皇多精明……”
  “我可以为你排毒,暂时压制住毒性。”陆轻染有些无力道。
  “鸣凤宫的门关上了,便不会再打开。”
  “或许还有希望。”
  “有吗?”
  陆轻染抿嘴,她无法彻底的为裴九思解毒,在这里他们是死,出去也一样。
  “你有想过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吗?”她问。
  裴九思怔了一怔,随后笑道:“我希望是女孩儿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?”
  “皇家的男子活得都很艰难。”
  “那你想摸摸她吗?”
  裴九思转头看陆轻染,一脸不解的神色。
  陆轻染拉过裴九思的手,轻轻放到自己肚子上。感觉到他的手在颤动,她便将自己的手盖了上去。
  “耐心的等等,她可能睡着了。”
  也不只是太激动或是什么,裴九思嘴角溢出血来,但他不管,眼睛只盯着陆轻染的肚子。
  就在这时,他的手突然被拱了一下。
  “她她……”
  “她睡醒了,跟你打招呼呢。”
  这一次,她动静跟大了,似乎踢了他手一脚。裴九思不禁瞪大眼睛,呼吸都止住了。
  “放松一些。”
  她拍了拍他的手。
  察觉到自己用力了,裴九思忙松开一些。
  “她,她知道我是谁吗?”
  “父女莲心,怎么会不知道呢。”
  裴九思轻轻的抚摸着陆轻染的肚子,像是在安抚着腹中的孩子睡觉。等到肚子里平静了,他才拿开手。
  而这时,他吐出血将衣襟都染红了。
  这火毒毒发时非常痛苦,而自她过来,却没听到他哪怕闷痛一声。他的身子慢慢开始发凉了,呼吸也紧促起来,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。
  陆轻染靠着他,这一刻也累了。
  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,“我前些日子去久安堂炼药房炼制了两颗毒药,服下此毒,可立即毒发索命,快到甚至不会察觉出痛苦来。”
  说着她倒出那两粒黑色的毒丸,一粒放到自己手里,一粒放到裴九思手里。
  “黄泉路上我会害怕,你记得拉着我的手。”
  裴九思看着手里的毒药丸,再看陆轻染,她正看着自己,眸中光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  这一刻,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,连一个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。
  见陆轻染捧着那毒药丸要吃,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
  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  陆轻染抬头,不解的看着裴九思。
  裴九思仔细回想着什么,眉头深深皱起。
  “母后病逝之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,说她为我留了一件保命的物件。可还没说清是什么,藏在哪儿,她就过世了。我只知道,那物件应该就在这鸣凤宫里。”
  陆轻染叹气,“我不能给你解毒,即便今晚能出宫,之后仍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局。”
  “陆轻染,你真的甘心吗?”
  说这话时,裴九思脸已经青紫了,手捂着胸口,巨大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着。可他用力抓着她的手,仿佛在给与她力量。
  “裴九思,我一个人撑不住的。”
  “有我。”
  “那你发誓,会一直在。”
  裴九思举起手来,“我发誓,我将一辈子保护你和孩子。”
  陆轻染眼泪啪嗒掉下来一颗,她欠过身子抱住裴九思。
  “谢谢。”
  陆轻染先给裴九思压制了毒性,然后扶着他下了床。说到这儿物件,裴九思并不知是什么,因此也无从找起。
  再加上先皇后去世多年,鸣凤宫里已经空了,也实在找不到什么。
  “先皇后生前穿过的衣物还有吗?最好没有洗过的。”
  第49章 患难
  裴九思带着陆轻染回到内殿,从衣箱里翻出了一件正红缕金绣百鸟朝凤的凤袍。
  “母后薨逝的前一日是祭天大礼,她穿的就是这件凤袍。”
  裴九思将衣服放到桌子上,只撑不住的扶住墙,闷声咳嗽了几声,再抬头见陆轻染正捧起那衣服低头嗅着。
  “这衣服放在木箱里有十六年了,怕是只剩霉味儿了。”
  陆轻染细细闻着,如裴九思所说,已经过去十几年了,先皇后留在衣服上的气味儿早就散尽了。可哪怕还有一丝丝,她也要尽力捕捉。
  正这时,鸣凤宫的大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了。只听唰唰的一阵脚步声,接着什么东西重重的放到了院子里。
  “太子殿下,您这是?”
  这是杨安的声音,他还守在外面。
  “九弟,二哥来给你送行了!”外面传来悲戚的声音。
  陆轻染扶着裴九思走到窗子前,透过缝隙看向外面,幽深的夜里,院中赫然放着一漆红的棺椁。
  裴九思瞳孔缩紧,透着森然的冷意。
  太子命手下在鸣凤宫里挂上白绫白幡,宫人穿上孝衣,“父皇有命,让本殿下为九弟料理后事,就在这鸣凤宫里秘密发丧。”
  “这长宁王尚有一口气在,这不合适吧?”杨安怯声道。
  “这一夜还很长,想来九弟逃不过天亮吧?”
  “这……”
  “罢了,本殿下还是去送他一程吧。”
  见太子朝正殿走去,杨安慌忙上前拦住。
  “里面……里面还有人……”
  “不就是宣阳侯夫人,呵,这二人不伦不类的倒是难得情深。罢,本殿下与九弟兄弟情深,便帮他了却牵挂,这就命人再送一副棺椁过来,将他二人同葬。”
  杨安听得脊背发寒,额冒冷汗。那太子继续往前,他仗着胆子再去拦,却被太子一脚踢开了。
  “没眼色的东西,本殿下你也敢拦!”
  内殿里,裴九思眼睛眯了眯,转头看向陆轻染。二人对视一眼,他便先出去了。陆轻染压下心慌,又仔细闻了闻那凤袍,而后开始在内殿找那能保命的物件。
  到底是什么呢?
  裴九思推开正殿的门,与太子面对面撞上。
  太子见到他竟还活着,还能走动,眼神倏地锐利了几分。
  “啧啧,九弟,瞧你这样,大抵是回光返照吧。快让二哥扶着,赶紧回屋躺着去。”
  说吧,他还回头冲外面喊了一声。
  “快点把白绫挂起来啊,长宁王都回光返照了,总归就这一时半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