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3节
作者:
倾碧悠然 更新:2025-02-18 14:21 字数:4801
“傻话!”铁子叹息,“我们都多少年的夫妻了?我怎么可能不要你?别说你们什么都没发生,就算真的是……那我也不可能真的把你赶出去,我都瘸了,全靠你养着,孩子还指着你呢,我不要你,就只能打光棍了。”
最后一句,他带着玩笑的语气。
阿香忍不住笑了:“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,反正,我不是那种人,我又了解你,就算外头真的有闲言碎语。你多半也不会信!”
话是这么说,但心里还是会忐忑,如今说开了,阿香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。
铁子起身:“槐树,咱们一起去看看疤子吧。那混账,曾经跟我哥俩好,我还拜托他照顾阿香来着。结果他是这么照顾的,我得问他要一个说法!”
疤子所住的地方,距离铁子家有点远,坐马车得要小半个时辰。顾秋实付了车资,铁子不肯,非要分担一半。
“你以后还得娶媳妇呢。”
铁子自己不能干活,这两年积攒银钱的速度慢了很多。但他觉得,彭槐树这兄弟简直是倒霉透顶,比他瘸了一条腿还要倒霉。
顾秋实:“……”
如果真正的彭槐树在这里,大概也不会感激他的体谅。
第221章 养子 十五
疤子的家住在码头附近。
码头边上鱼龙混杂, 好院子特别贵,差的院子相比起别的地方,价钱也要翻番。疤子这些年赚了不少, 但他平时并不节省,几乎没有攒下钱来。这个院子是他家中长辈留下来的,说是院子,其实就是两间房, 跟左右邻居各用一堵墙隔开。
疤子在家里养伤,开门的是他媳妇江氏。
江氏比疤子要大六岁,不到四十的人, 头发花白, 身子佝偻,脸上皱纹深深,已经有了几分老态。常年跑船的人看起来比较苍老, 但是,她和疤子看起来还是像两代人。
彭槐树以前来过这里一次, 已经是多年前了, 江氏不认识他, 看见二人,只是猜到了两人的身份。
“两位兄弟是来探望我家疤子的么?快请进。”
在她身后,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。不大的院子里摆满了锅碗瓢盆, 角落胡乱搭着一个灶台,灶前还搭了衣衫烤着,站了江氏后,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。
铁子有点尴尬, 对事不对人,欺负妻子的是疤子, 他无意迁怒,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:“听说疤子受伤了,他怎么样了?”
江氏眼圈通红:“屋里躺着呢,大夫说 ,大概要养两三个月,腰上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好。”
屋子里的疤子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,推开窗户,看见顾秋实后,他脸色有几分扭曲:“彭槐树,你还敢来!”
铁子皱眉:“是我要来的。”
疤子咬牙切齿,“你能来,我很高兴,但是,彭槐树把我害成这样……”
铁子打断他:“你受伤跟槐树没关系,做人要讲道理。”
“老子人到中年,儿子都快娶媳妇了,用不着你来教我道理。”疤子没好气,“如果不是彭槐树乱扯,我又怎么会受伤?”
顾秋实不疾不徐:“是你先陷害我,桃花算计我,我才说了真相的。那你要是没有跟她不清不楚,姓吴的也不会往死里打你!你欺负了人家的媳妇,不说避着点,还主动送到村里,被打死了都活该。”
江氏端着一壶茶站在门口,进也不是,不进也不是。她脸色苍白,像是才知道疤子这一身伤的由来。
屋子不大,窗户几乎没有光,有人站在门口,屋中就昏暗一片。疤子瞪着门口的人:“杵在那里做什么?先把茶水送进来,快去做饭啊!”
江氏给二人送上茶,抹了一把泪,飞快出门。
铁子看得直皱眉:“你说话客气一点……”
疤子不耐烦:“你什么人呐?我娘都不管我,你哪儿冒出来的?”
铁子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别人的日子指手画脚,但是他真的是好心。疤子要是知道好歹,不该这么问他。
“你当我想来?我只问你,你为何要害我媳妇?”
疤子冷哼:“又是彭槐树说的?你有没有脑子?”
铁子一条腿受了伤,身上没什么力气,但是男儿的血性还在,看见疤子丝毫不知悔改,他怒极:“害我媳妇,我弄死你!”
他冲上前去,冲着疤子狠狠挥了几拳。
疤子没想到公认的老好人居然会朝自己挥拳头,挨了两下,反应过来后努力挣扎,但因为他身上有伤,尤其是腰痛得厉害。根本挣扎不开,转瞬之间就挨了好几下。
“你个死王八玩意儿!陷害我媳妇,我媳妇是没出事,否则我弄死你。”铁子满脸怒气,打了几下后就收了手,不是他消气了,而且他不想为这种人毁了自己的日子。
疤子痛得直吸气,狠狠瞪着顾秋实:“你自己媳妇偷人,却跑来找我麻烦,不要脸……”
顾秋实挥了挥拳头,疤子吓了一跳,他这两天挨了太多的打,一看到拳头就觉得身上隐隐作痛。
在铁子的心里,疤子就是平时爱开黄腔,大体上还是靠谱的。但这一次发生的事情让他对疤子彻底失望。
“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,以后你在外不要说认识我,我们两家没有再来往的必要了。”
疤子其实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兄弟情分,在乎的话,他也不会干那种事了。但是,从来都是他不屑于和别人来往,如今有人主动要断绝关系,还一副看不起他人品的样子,他的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平。冷笑道:“如果不是看阿香长相还行,对我又乖顺,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们来往?你还不知道吧,阿香在我的床上可是妖娆得很呐……”
简直张口就来,完全不拿女子的名声当一回事。铁子怒极,再次扑上去,冲着疤子拳打脚踢!
疤子痛叫出声,又大吼:“你自己没本事,阿香嫌弃你床上没力气,她自己找的我,你不要迁怒啊!有本事你就打死我,哪怕你把我打死了,我也还是阿香的男人。”
阿香是什么样的人,铁子自认为还是知道的。他的腿受伤之后,全靠阿香跑船养活家里,船上的厨娘一个月多少工钱,又能攒下多少,没有人比铁子更清楚。阿香对家里一点都没有藏私,连上头上下来的料子都拿回家给父子俩做新衣了……还有,一个女人的心在不在家里,家里的男人最清楚。
疤子扯了这么多,铁子一听就知道是污蔑,他被气得险些失了理智,狠狠掐着身下的人,把人掐到直翻白眼还不松手。
再掐就要出人命了,顾秋实上前拉开了铁子:“这就是个搅屎棍,他故意这么说,故意让你们夫妻吵架,不要上当!”
这世上就有那种丧心病狂的疯子,专门做损人不利己的事。
铁子撒手退开,冲着床上直咳嗽的疤子狠狠淬了一口:“丧了良心的败德玩意儿,老天爷早晚收了你。我等着看你的下场!”
他说完,拉着顾秋实转身就走,“我就多余来这一趟,这种人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,听他说话简直是辣耳朵,咱们就不该来。”
两人出门,江氏正在院子里抹泪,看见二人后立即擦了擦眼睛:“留下吃饭……”
“吃个屁!”疤子的声音从屋中传来,“老子没有粮食给这种人吃,你他娘的要是敢做饭,老子弄死你!”
话音落下的同时,一只碗从屋中飞出,直接落到了江氏的头上,当场就把她的头砸出了一个大包。铁子看不下去了,回头怒吼:“打女人算什么本事,有本事你冲我来!”
疤子呵呵:“心疼了?这女人老得都可以做你娘了,你竟也要护着?”
铁子:“……”
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,哪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媳妇的?简直跟个疯狗一样,逮谁咬谁。
他还想说两句公道话,江氏哭着摇头,低声哀求道:“你们快走吧,再说下去,他要说我偷人,要打我了。”
顾秋实皱了皱眉:“你就没想过离开?”
江氏摇摇头,飞快打开门,用眼神催促他们快离开。
二人刚刚跨出院子,身后的门立刻关上。紧接着就传来了打砸的声音,还有妇人低低的求饶声。
铁子看着紧闭的大门,咬牙切齿:“真的是什么人都能娶着媳妇了。以前就听说他媳妇脾气好,没想到脾气竟然好成这样。”
顾秋实也认为疤子不配有妻子,但是,疤子一年到头大部分的时间都飘在水上,江氏如果想要摆脱他,应该是有办法的。既然没走,那多半是不想走。他愿意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,却从来都不会替别人做选择,只道:“回吧。东家那边我去说一说,以后别让疤子上船了。”
东家是个不错的人,自然也不允许疤子这样恶劣之人在船上,以前容忍了,是因为不知道。知道了这些,多半是不会再要疤子干活了。
*
顾秋实又去了铁子家里,确定夫妻俩的感情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,这才启程回家。
上辈子,彭槐树回家之后被桂花嫌弃,被撵出了门。后来他病了,住在村东头的破屋里苟延残喘时,听说阿香不见了。
多半是阿香失了身,觉得对不起家里的男人而主动离开了。
阿香一个女子,独自一人过日子,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。很可能……都不想活了,寻死了也不一定。
桃花和疤子简直是恶毒至极!
顾秋实不愿意与别人合坐马车,主要是时间上不甚方便。他找了一架马车专门送自己,就在马车拐上彭槐树所在的村子小路时,忽然看见前面一抹纤细的背影,背上扛着一大捆柴,走路腿脚有些不方便,一瘸一拐的。
他本来是无意中瞄见的,帘子都落下了,又一把掀开,确定自己没认错人,他立即叫停马车。
“那位妹子,需要帮忙么?”
刘玉宜听到身后有人喊,但她不觉得人家是冲自己说话,她这样的人,别人看了都觉得晦气,又怎么可能主动打招呼?
见人不搭理自己,顾秋实都怀疑她是不是听不见,再次道:“妹子,要捎你一段么?”
马车走在了前面,顾秋实回头看清楚面前人的容貌,才发现彭槐树认识这个女子。人就住在村里的半山腰上,那里只有一户人家,男人是哑巴,娶的媳妇是傻子,夫妻俩没生孩子,只是抱养了一个姑娘回来养着。
一家三口靠着半亩地艰难度日,勉强活着罢了。
“叫我?”刘玉宜一脸惊讶。
顾秋实颔首:“对啊,上来。”
刘玉宜摆摆手:“不不不,没多远,我走回去。”
顾秋实下了马车,将她的柴火抢过来塞到了马车上,然后重新坐上去:“你慢慢走着,我先给你送回家。”
第222章 养子 十六
半山腰刘家夫妻俩住的地方, 马车是上不去的,顾秋实到了山脚下将车夫打发走,自己扛着一捆柴火往上爬。
这一捆可不轻, 也不知道刘玉宜哪里来的力气。
刘玉宜的父亲一辈子都没有名字,人称哑巴,她娘也没有名字,客气一些的喊玉宜娘, 不客气的,喊傻子的都有。
夫妻俩看见顾秋实出现,都一脸惊讶。
顾秋实将柴火放下:“我在路上碰见玉宜, 顺便给带回来的。”
刘父满脸焦急, 咿咿呀呀喊着。似乎在问是不是女儿出了什么事。
顾秋实忙安抚,原先彭槐树和他们夫妻没有来往,他第一回上来, 不好太亲近。怕吓着人家,柴火放下后, 又说了刘玉宜一会儿就回, 然后飞快告辞。
回去的路上, 没有碰见刘玉宜本身,顾秋实在村里碰见了熟人,也会主动打招呼。
彭槐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村里, 那之后很少和村里人聚一起,就算必须要聚一起的红白喜事,因为彭槐树常年在外也避开了大部分。因此,他虽然是村里的人, 但和村里的人一点都不熟。
想要熟悉起来很容易,顾秋实是个热心肠的人, 看见别人需要帮忙都会顺便搭把手。到家没多久,门就被人敲响,彭母过来了。
彭母手里端着一碗饺子:“吃饭的时候你不在,特意给你留的。你去哪儿了?”
顾秋实没有说实话,随口道:“去城里走走,以后我不上船了,想找个生意来做。”
彭母欲言又止,她深知自己的身份,也明白自己不应该对养子的日子指手画脚,但到底还是没能忍住:“你已经赚了不少的银子,还有那么多的地,没必要再折腾。做生意有赔有赚,赚了还好,万一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忽然发觉自己这话不太吉利,忙找补,“我不是说你要赔本,就是做生意得谨慎。你那些银子来得很辛苦,不要没得不明不白。”
顾秋实明白她的意思,心中并无怨怪之意。村里的人过惯了安宁的日子,不愿意冒险。这件事情上,大概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。顾秋实没有试图说服她,转而问:“今天我在回来的路上,看见半山腰那户人家的姑娘捡柴火,娘,她有说亲么?”
彭母愈发惊讶:“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