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意
当一个蟑螂被发现时,整个屋子的角落都会变得可疑起来。
辛西娅旋身坐上德里克大腿的动作流畅得如同谢幕时的舞步。
她指尖抚过他喉结处结痂的咬痕,纤长的睫毛似有若无地掠过生着淡青胡茬的下颌,吐息裹着接骨木花酒的芬芳:“她的裙角也有粉末...“腰后束衣绳垂落的流苏正随着压低的声音轻颤,”...从地窖带出来的铁锈味。“
红唇擦过他耳廓的震颤比话语更早抵达神经末梢,像蜘蛛顺着脊椎织下银丝。
德里克带着剑茧的拇指隔着丝绸衬衣摩挲她腰窝, 回应的话被少女轻咬耳垂的贝齿截断,战士喉间滚动的闷哼惊飞了窗台偷食的渡鸦,羽翼拍打声里,辛西娅舔着唇角低语:“我的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,走吗?”
壁炉突然爆开的蓝火照亮她瞳孔深处的翡翠纹路,那些诡异的细节在光影中愈发清晰-酒桶不变的排列,居民友善却空茫的眼神,店内甜蜜却诡异的气息。
在队伍不满编的情况下贸然探查涉险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。
德里克的手按上她后颈,这个本该克制的轻触因她突然仰头的弧度演变成深吻。战士吞咽进半声叹息,在纠缠的唇舌间尝到她藏着的解毒药丸的苦杏仁味。当辛西娅的银链缠住他护腕搭扣时,他放任自己用带着茧的拇指在她耳后敏感处擦出绯色,将应答揉碎在交错的喘息里。
整点的钟声恰在此时撕裂凝滞的空气,辛西娅顺势滑出他怀抱的动作带翻了盛接骨木花酒的锡杯。浅金的酒液在橡木地板上蜿蜒成逃亡的路径,映出窗外某个居民骤然僵直的诡异笑容。德里克抓起斗篷的动作惊散了最后一丝温情,二人相拥着推门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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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午的钟声裹挟着教堂鸽群掠过城门,辛西娅驻足凝视德里克放在马背上的行囊,风干的鹿肉正渗出莳萝香气。
卖腌肉的驼背商人始终保持着过分殷勤的笑容,直到他们转过第三个街角,那黏腻的视线仍粘在脊背上。
马匹踩着被晒软的路面出了城。诗人的裙摆扫过镇口界碑上新刻的剑痕,西北方的天空堆着棉絮状的云,风里卷来接骨木花过熟的甜腻。
起初是正常的林间小道,树影斑驳如豹斑。
马蹄踏碎林间枯枝的脆响惊飞了知更鸟,德里克收紧缰绳让战马与辛西娅并行。
战士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凹痕: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?
“嗯?打算?“辛西娅的指尖萦绕着淡绿的微光——调律的魔力正在寻找方向,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,”先回奎尔瓦吧,处理一下诅咒。“
“你叔叔?“凝视着半精灵少女的侧影,战士想起希娜曾经提到她的家庭情况。
他不一定在。辛西娅伸手接住飘落的翅果,精灵血脉让种子在她掌心瞬间抽芽又枯萎,也可以找其他人。
“你会回来吗?“勒紧的缰绳让马儿的脚步放缓,凌乱的脚步似是谁的心神。
半精灵拽停前行的坐骑,转身时晨光恰好穿透她耳尖薄纱般的肌肤。林间光斑在她眸中酿出多情的蜜酒:你记得我多少岁吗?
她摘下半片翠叶贴在唇间,吹出的旋律惊散了战士准备的作答。
冒险本就是偶然的同行...她突然折断冒犯般垂到眼前的绒球,断裂处渗出乳白汁液像凝固的月光,就像蒲公英...
飘散的绒被卷入上升的气流,辛西娅扬手追逐着飞絮,苍白的指尖在树影间近乎透明。
“更何况若执意用朝生花来丈量寒暑,终会发现连等待本身都会先于诺言腐败。“
“这不是你可以承担的代价。”
沉默在两人间弥散,辛西娅垂眸,眼底浮现出了些许遗憾。
人类啊……
抚摸着马儿的鬃毛,转身就要往前。
但在她握紧缰绳之前,手腕却被扣住,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。
“我愿意。”
当再次绕过同样的歪脖子白蜡树时,辛西娅的琴弦发出预警的颤音。她下马俯身观察树根处自己两个小时前刻的月牙标记,发现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刻痕。
我们一直在打转。德里克剑柄上希娜留下的圣徽泛起微光,却照出前方雾气里重迭的马蹄印。
半精灵解下束发的银链缠在腕间,每走百步就在指尖缠绕一圈作为计数,直到右手小指被勒出紫痕。
走出树林的瞬间,马蹄声惊飞了渡鸦。镇口石碑上他们午时留下的刻痕犹在,此刻被夕阳拉长出猩红的影,像道未愈合的刀伤。
辛西娅蹲身抚摸夯土路上的车辙,三天前暴雨冲刷出的沟壑里,赫然嵌着他们午时离开时的马蹄铁印。
晚风突然裹来熟悉的接骨木香花香气。辛西娅指尖亮起检测幻术的银辉,却照见德里克战损肩甲上真实的裂痕。界碑背面新添了孩童的蜡笔画——歪扭的太阳下两个手牵手的小人,正被藤蔓状的线条缠住脚踝。
回酒馆吗?德里克解水囊的动作带着迟疑,皮革摩擦声惊醒了石碑底部打盹的蜥蜴。
辛西娅凝视着渐起的夜雾,她听见镇内面包房准时敲响黄昏颂钟,音波撞在无形的屏障上荡出重重回声。
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老板娘提着他们明明已经带走的风灯,灯罩上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两人此刻的面容。迷路的小羊羔呀~要尝尝新烤的馅饼吗?
别无选择。
二人沉默地走向那件逸散着昏黄灯光的旅店。
“叮铃”
游隼的尾羽扫落最后一缕暮色时,贝里安推开了旅店橡木门。黑羽精疲力竭地蜷在他肩头,凌乱的飞羽像面破败的旗帜。
当瞳孔终于刺破暖黄光晕的屏障,他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的银发精灵正从旋转楼梯拾级而下——那人发梢跃动的流光让水晶吊灯都黯然失色。
“你长得很像我的叔叔。”
半精灵少女在亲密时的话语——他曾经认定为她的搪塞,此刻却如雷鸣在脑内炸响。
绘制着星辰的长袍在行走时流淌如银河,最终驻足在他的面前。
毫不掩饰的上位者气势。
黑羽发出示警的尖啸,却被修长而苍白的手按住颤抖的翅膀。
“席鲁伊恩娜在哪?”带着贵族特有的雍容韵律的精灵语,稀释了他原本声线的清朗与柔和,深蓝的眼眸低垂,似是漫不经心地安抚着游隼,“或者说,辛西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