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
作者:顾青词      更新:2025-03-06 16:05      字数:1925
  大街上戒备森严的巡逻卫兵只增不减,每日上门盘查的次数也愈发频繁,紧张冷冽的氛围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噤若寒蝉,曾经繁华热闹、能同时并驾三辆大马车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,即便是白天也没什么行人,格外凄凉。
  夜间除去一些青楼酒馆生意还可以,其余商铺早早关了门,连打更人都低眉顺眼避着满街巡逻的禁卫军,生怕惹出一点事来。
  花街柳巷照常歌舞升平。水仙阁里红烛高照灯火通明,外面再如何暗波汹涌,丝毫不影响那些达官贵人世家纨绔出来寻欢作乐。楼内舞娘歌姬欢笑声不断,人若置身其中久了,会恍然错觉先帝还未驾崩的时候。
  雅间内,一个紫衣青年独坐在桌前,他面容俊秀衣着华贵,左手随性的支着下巴,从半开的窗户向外眺望远处漆黑京城一片的夜景,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白玉酒杯,看似悠闲轻慢。
  一旁陪坐的歌姬怀抱琵琶,低声唱着小调,柔肠百转,目光迷离。
  看似只是一幅再寻常不过的纨绔子弟戏花娘的画面,可是细瞧之下,两人眉目并无交集,反而暗藏心事,全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旖旎风情。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,若非习武多年内功深厚,寻常人根本听不到。
  紫衣青年立刻回头,对着身旁吟唱的歌姬默默点头。
  歌姬于是怀抱琵琶起身绕到屏风后继续低唱,一双纤纤玉手急拨琴弦,音调急促如珠如串,巧妙掩盖住屋内声响,又配着柔婉的曲调,顺利掩去屏风后的动静,无人察觉到异常。
  来人利落的从天窗翻下,落地时不出一丝声响。他一身黑衣,夜行在如今四下漆黑的京城,就算目力极佳也很难发现他。
  谢必迟又往窗外看了一眼,确认无人监视,这才低声问道:“可是有消息了?”
  自打出事后,谢必迟每天都在焦虑中等待消息。
  当日平昭走得匆忙,只来得及给他留下口信,求他妥善安置好止玉和少简,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,千万不可轻举妄动,安心等待他联络。
  如今已经过去三月有余,平昭那边却再也没有音信传来,谢必迟本就是急性子,难免着急,害怕好友出事,更害怕小陛下不测。
  他整日忧心,可是面上却还要继续做他花花公子的派头,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,希望以此打消赵昱的疑心。
  没成想他天天往花楼跑,最后连家里的老头子都看不下去,指着他骂不孝子,还用家法罚他去跪祠堂,他有苦难言,却又不能对父亲言明真相。
  除了他和陈时,现在京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平昭走前私下里联系过他。
  赵昱倒是怀疑过,他几次三番的试探谢必迟,又派了暗卫去他家里里搜查,根本没发现任何证据。
  而谢必迟的祖母是先帝的亲姑姑,曾经的华骋大长公主。有她在,赵昱无论如何不敢明着为难他。
  陈时没有回话,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他。
  谢必迟连忙接过,急切的打开后却发现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。
  ‘柔儿一切安好,勿念。’
  垂首站在下方的陈时百思不得其解:“属下得到这封信后,仔细看了许久也不知其意,还以为是寄错了。但来信的却说没寄错,信戳上的确是我的姓名,因此属下觉得这可能就是您要等的消息。”
  “柔儿……哼!”谢必迟轻声念了一遍信里的内容,轻哼一声,眼里却透着欣喜:“亏他还好意思提!”
  陈时闻言更加不解:“这位柔儿……姑娘?莫非真与您相识?”
  谢必迟那张俊脸极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,自嘲起来:“何止相识,差一点就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了!”
  陈时于是更加不解,他压根不记得自家小少爷什么时候有过指腹为婚的未婚妻。
  “不提这些陈年旧事,冤家。”
  谢必迟把那封信小心妥善的藏在袖中暗袋里,在房中背着手踱了几步,眉心舒展开来:“知道他和小陛下平安,我就放心了。”
  “眼下京城局势不妙,赵昱那疯子行事愈发没有章法,说不准哪天刀就落在我得脖子上了。”
  陈时听得心中一紧。
  谢必迟自言自语几句,回到桌前招手:“你来磨墨,等我写好回信,你想法子叫人……”
  “不,不好。”他说着摇头,又道:“还是你亲自去送,我更放心。”
  此刻他无比庆幸当年自己的一份善心,脱了那时还年少的陈时的奴籍,放他自由谋生,无人知道陈时一直为他所用,而今他们才能在赵昱眼皮子底下顺利来往。
  他沉着脸在纸上迅速写好,待墨水干了交给陈时,严肃叮嘱道:“你务必亲自交到平昭手中。”
  “他若差遣你做任何事,你只管去做,就当是我的吩咐一样,明白吗?”
  陈时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,接过信一脸郑重点头:“属下定不辱使命!”
  “只是属下此去山高水远,少爷……您也珍重!”
  谢必迟转头又看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,轻声说:“我当然要珍重。”
  “不然……谢家该怎么办。”
  忠勇侯府百年世家,一家子铁血忠良,唯独两个遗孤,赵昱那疯狗也敢说杀就杀,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无我的地步。
  现在京中人人自危,谁能掌控得了赵昱?那些敢于直柬的早已成了刀下亡魂,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。